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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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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5 章

大鳳朝,梅府。

嘰嘰喳喳地坐了一屋子人,好不熱鬧。

梅景行笑瞇瞇地撚著胡須,四下環顧,心內無比滿足。

滿堂坐客都是在朝中應差,人前獨當一面的人。

但任憑是誰,此刻坐在他的府內,必定是要討好他的。

還有什麽事會比這事更振奮人心。

“假銅錢的案子雖說沒有落,餘下再查也不知能查出什麽了。”秦成蔭譏誚道:“不知女帝是要何等結果,硬生生地一定要熬著,連帶著其他的事都耽擱了。”

“這一榜內的人已經敲定了,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上殿。”喬晟思笑道:“我們戶部是缺人的,必定要夫子偏愛,多給兩位青年才俊,才好更為得心應手辦差。”

站在秦成蔭身後的馮宥有些心急,想說什麽又不敢說,只能欲言又止。

“由宋矜熹代女帝出面就定了金科名單,女帝是給了宋矜熹多大的體面了,傳出去沸沸揚揚的,都在議論。”秦成蔭有些心浮氣躁地抱怨著:“不知道的以為女帝的身體不好,才由著宋矜熹代行職責了。”

梅景行眼睛亮起來了,緊皺的眉頭思躇片刻後也就拋諸腦後了。

“這話並不能亂說。”喬晟思連忙道:“如今宋矜熹正得聖眷,偏心是難免的。”

“一等公爵二等侯,三等名士自風流。”梅景行喃喃著:“陛下對宋矜熹的讚譽不可謂不高了。”

“就算讚譽再高又如何,宋矜熹如今還不是什麽對手。”黎光遠發自肺腑地恭維道:“與夫子天差地別,有何比較。”

“即便是一席賓客,也有親近遠疏,何況是朝臣之間群臣之間了。”梅景行不以為意地擺手笑著。

黎光遠諂媚道:“夫子宅心仁厚,寬宏雅量,才能不同宋矜熹這等小人計較。”

“這一榜內有了岑家人,宋矜熹即便有私心,也得藏在下一榜內。”梅景行瞇著眼睛品著茶水,心滿意足笑著。

“宋矜熹是江南人,自然喜歡江南。”秦成蔭附和道。

梅景行笑著看向秦成蔭,若有所思的目光游走再秦成蔭和喬晟思之間。

“你今日怎麽來了?”梅景行端起茶杯漫不經心問道。

“倒是叫夫子看穿了。”秦成蔭笑道:“弟子正不知如何開口向夫子說呢。”

“你且說就是了。”梅景行笑道:“你我師徒一場,便是父子一場,還有什麽不能言說的。”

“這次假銅幣案,鄭若笙兢兢業業,沒有絲毫怠慢,查出了與之勾結的地方官員,也算是立了大功的。鄭家外放多年,如今京內六部有空缺,想著調回來,畢竟是家族親眷都在京內,鄭若笙一直外放做官快十幾年了,也不是個辦法。我與鄭家一向交好,厚著臉皮求過來了。”秦成蔭從袖中掏出一只錦繡小匣,放在梅景行手側,輕聲笑道:“鄭若笙聽聞夫子喜歡地方特產,特意遣人打造後送到京都我處,再三叮囑,請我務必呈給夫子全做心意,還望夫子收下,給鄭家個臉面。”

“怎麽不去求宋矜熹?假銅幣案是宋矜熹過手的,由他美言幾句,豈不是更好?”梅景行沒有看錦繡小匣,只是擺弄著手中的茶盞。

秦成蔭陪笑道:“宋矜熹的脾氣秉性您是知道的,務必盡善盡美,吹毛求疵的性子。假銅幣的案子查到現在是查不下去了,宋矜熹並不滿意只覺得還有餘地,連帶著給女帝的奏章都是請罪的,又豈能為別人說好話。”

“倒也不算是什麽難事。”梅景行點了點頭,輕飄飄道:“過幾日風頭過一過,我寫封奏章給陛下也就是了。”

未曾想到梅景行如此輕松應下,秦成蔭大喜過望:“若是如此,莫說是鄭家,就算我也是對夫子沒齒難忘。”

梅景行的手指劃過錦繡小匣,攏在了手中,方擡起眼眸意有所指道:“我倒是不指望你別的,你們兩人在戶部相互扶持照顧就是了。”

下意識側過身回頭看向喬晟思,即便是不甘願地,秦成蔭此刻也沒有顯露分毫。

“顧家都埋在土裏多少年了,宋矜熹還是念念不忘,”黎光遠嘲諷道:“宋矜熹倒真是長情,還是另有隱情了。”

“這一榜,雖說一甲三人是沒有占上,但是餘下眾人,崖州到底占了十之八九。”席徽忙笑道。

席徽也是崖州子弟,承蒙梅景行搭著路子,才能從翰林院出來。如今做著刑部的員外郎,雖說樸相霖嚴苛,到底還有趙書賢擔著,熬著熬著總有出頭之日。

梅景行難免沾沾自喜,沈浸在別人的阿諛奉承中難以自拔。

“前三名倒是有意思了,一個是陛下指定的,一個是宋矜熹的弟子,另一個不聲不響,正是崖州的。”席徽頗為得意的笑了。

一旁侍奉的馮宥連忙奉承道:“若無梅太傅慈心,我們崖州子弟是再難出頭的。”

“梅太傅愛惜才華,才格外疼惜你,你不要辜負夫子的一番好意。”喬晟思呵呵笑道:“以後入朝為官難免忙了,但要記得逢年過節多走動走動,不忘親厚。”

梅景行語重心長道:“雖說你屈居岑懷文之下,但你的本事大家都會看到的,總會比姓岑的更有出出息,辦差更為得力的。”

“宋矜熹自己就是恪守顧家的書呆子,又能教出來什麽機靈變通的弟子。”秦成蔭取笑道。

“閔國公夫人整日裏跑宮內求恩典,求來求去求到最後,不過就是榜內的陪讀。”黎光遠難免幸災樂禍。

“對於閔國公倒也是足夠了,畢竟是個庶出的孫子,閔國公夫人慈心眷顧,不然怕是進不去榜內。”梅景行淡淡道:“女帝也是為了全了閔國公府上最後一點面子了。”

“閔國公府上又能有什麽真才實學,繡花枕頭裝裝樣子罷了。”秦成蔭不屑道:“一個庶出的孫子,又能有什麽出息了,仰仗著家族餘蔭罷了。”

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,梅景行笑道:“論起來這次,光遠是出了力的。”

黎光遠站起身,笑瞇了眼睛,拱手謝過四下,道:“說句大言不慚的話,諸位莫要笑我,還不是因為夫子進退有方,我只是照做就是了,全是仰賴著夫子的。”

“你倒是一張好嘴。” 面對黎光遠的阿諛奉承,梅景行笑瞇瞇的受著了:“往後要你出力的地方不在少數,不要只出一張巧嘴才好。”

喬晟思心內難免生出些怨氣,多多少少聽到這一次黎光遠是缽滿盆滿,難怪像只狗一樣湊了上去,倒是怎能不讓人羨慕。

“聽說,李爾輔有意同夫子結親?”喬晟思笑道。

梅景行笑著擺擺手,道:“未免傳的太快了,而今還未議親,傳出去了難免對李家的女子不好。”

“能與三公子結親,對於李家來說如何不算是幸事。”

“李爾輔如今是空殼子,手裏雖有翰林院但沒有實權,早被厲光庭掏空了。”黎光遠忙又過來湊趣,笑道:“如若他也想要出來再爭鬥一番,也要顧忌著本事了。”

“夫子若是與李家聯姻,才是擡舉了李爾輔。”

梅景行沒有應聲,心內琢磨著翰林院的事。

試子若是入了翰林院,舉薦和哪怕自薦也是要過李爾輔的手的。梅景行琢磨著,得了空想去問問李爾輔,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麽。

京都外。

裹素的庵內全部是佝僂著裹素身軀,一張麻木臉的姑子們,連帶著庵內都是藏不住的衰落。

“蘭娘子,你看是誰來看你了。”許久不曾見過外客的庵內,驟然見到了外人,姑子難掩欣喜雀躍,又是羨慕。

梅昭滿手提的都是東西,站在屋門外對著梅蘭幹巴巴的笑著:“我來看看姐姐。”

梅蘭點了點頭,費力的站起身,幸而身邊有姑子扶了一把才沒有摔倒。

“有心了,還來看我。”梅蘭手中轉著佛珠,望向梅昭的雙眼空洞,麻木的似乎眼珠都不會轉動了:“不過我在此清修,許多東西都吃不了的,怕是枉費了你的好意。”

梅昭訕訕笑道:“都是往昔姐姐愛吃的,沒想到顧忌著。姐姐且看看,若是有不能吃的我帶回去就是了,若是有想吃的告訴我就是了,我再去買了遣人送來。”

“難為你了。”

梅昭忙將手中的東西都放下,隨著梅蘭的腳步在逼仄的院內一點點踱步著。

“你如今也大了,雖說是在京都大營做著隨軍翰林,也算是朝中官員了,還是要以軍務為先,不要惦記著我。”

面對梅蘭的勸誡,梅昭笑笑,想岔開話題:“姐姐整日困在這裏,怎麽不回家看看。”

“片刻團圓,不過眼煙雲罷了,到最後都要散的。”

“姐姐倒是頗有感悟。”聽著梅蘭壓在嗓子裏,無法彌漫的嘆息,梅昭笑道。

“困在此地,難免有所感悟了。”

梅昭不敢接話了,沈默地跟著。

近日來,梅昭被梅景行狂風暴雨般的逼婚行徑搞得心煩意亂,想來庵內尋些心內的太平,如今聽到梅蘭的話更是不太平了。

梅蘭低眉斂目,聲若細蚊,渾身看不出一點精氣神:“佛說,人有八苦。生老病死,求不得,怨憎會,愛別離,五陰盛。”

“姐,不必想的太多了。”梅昭心焦上前一步,想要打斷梅蘭胡思亂想。

“一件一件都無能為力,哪怕是肝腸寸斷也要熬著活下去,活下去似乎就有了希望。”梅蘭迷茫的看著梅昭,不知道是在詰問誰:“但是撐著活下去的一口氣,實在是太難了。”

“人活著,未免太苦了。”

梅蘭整個人晃晃悠悠地好像打不起精神,像是一抹游魂。梅昭沈默的看著梅蘭,自小父親身不由己地忙著,母親義無反顧的追隨者父親。

生不逢時,他不是長在父母膝下的。

但梅蘭是父母一手帶大的而今知道的許多事,與父母告知的事情,全然是違背的。

梅昭不知道應該說什麽,父母似乎騙著騙著,騙著自己也深信不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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